【江南】嫦娥和后羿的故事(小说)

笔名友情散文2022-04-22 11:05:081

如今,“嫦娥三号”成功飘落月球虹湾,估计月里嫦娥与这位科学嫦娥相见甚欢,喜极而泣,泪飞顿作倾盆雨吧。科学的浪漫,我这材质平平的凡夫俗子自然无从想象,那就不妄加揣测了,只是由此联想到神话里的嫦娥,还有后羿,还有被歹徒坑害而不得不奔月的故事……

神话嫦娥奔月的版本林林总总,不知有多少,且细节各各不同,但主要情节都差不多。我还是细细搜索一下儿时的库存,个别记忆不清的地方再来点咱翔野式“添加剂”,来鼓捣个新派神话吧,大不了打上个“故事新编”的烙印哦。呵呵。

嫦娥成仙以前,还真是一凡间村姑,虽然可称其为美若天仙,可全无一点成仙的迹象。据传是鄂南(今咸宁市)人氏,又名姮娥。出生年代无可考,估计比尧舜时代还要早吧。老爹姓常,老妈自然也从夫姓常。夫妻俩无法穿越到后世过男耕女织的经典浪漫,只能恪守古朴原始,男狩猎射苍狼、女扒兽皮拔鸟羽,以解决基本温饱。温饱不愁可造人无果,端的发愁,不下眉头,压在心头。50多岁了,常大娘的肚皮还是一片平原。不过,虽然成日间哀叹连连,却仍是与人为善,为乡间邻里义务打野鸡送山货缝制兽皮衣乐此不疲。传说中的凤凰在桃花尖修炼到一定火候,感此人间真情便萌发了恻隐之心,变成一只大蛾子扑向大娘怀中,立马便老蚌怀珠,第二年产下一个漂亮女婴,因是飞蛾扑怀而育,遂取名为“嫦娥”。

有凤凰的基因垫底,嫦娥出生后,在阳光雨露的照耀、滋润下,一天一个样,出落得美貌异常。那眉眼,那脸蛋,那身段,那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,无不是绝世美人范儿。

就生理需求而言,美人范儿其实也就常人范儿。同芸芸众生一样,嫦娥也需要阳光,却不堪承受过分的阳光。不知老天哪根肠子快活,也不知怎么一克隆,有一年居然给鼓捣出十个太阳,直烤得大地冒白烟,猎物喷喷香,湖水节节退,苍生百姓虽然做饭不用生火,可那血管随时都有爆裂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之至,纷纷向老天祈拜。老天感其诚意,降了几场雨,可没有拿掉一个圆圆的红球儿。大雨过后,酷热依旧,干旱依旧,祈祷依旧,也无效依旧。眼看嫦娥这般美轮美奂的鲜花都快要枯萎,万民在水浅火热甚至水无火热中挣扎,连挣扎都不知道如何个挣法了。

这时候出了个名叫后羿的帅哥,大概是天赋异禀,神力无边吧,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在他只是玩积木的小儿科,拳打南山猛虎,脚踢北海蛟龙只是他的寻常功课而已。而一座座大磨盘,只配当他的棋子,苦无对手,只好两边轮番坐镇左手跟右手博弈。身后总跟着几个傻小子,时不时地叩首拜师,他一概不理,只管下他的万石棋,行他的万里路。

这天他来到咸宁地界,看到人们顶礼膜拜,祈求老天开恩。他抬头看看天上那十个红彤彤的火球,说了声,让俺试试,就一路轻功飘飘然跃上山顶,后面一大帮帅哥美女紧赶慢赶追随着,嫦娥也在其中。时下的人们会觉得好笑,增加区区一座山的高度,就离太阳近好像就能射到太阳了?太幼稚了吧?可那时候是眼见为实的朴素唯物主义啊,咱就不要强古人所难了,厚道一点吧。驻足山巅的后羿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中——十个太阳集体玩失踪了。

可那只是在后羿眼中如此,在身后那帮年轻粉丝眼里,十个大火球仍然是错落有致排列天空,放射出的光明,足以洞彻每一个树皮皱褶里芝麻粒大小虫子的蠕动,趁后羿在黑暗中打坐运功的当口,嫦娥他们上来了,纷纷爬到树上等着看即将出现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精彩节目。

节目的表演者打坐不是运功,而是做梦,梦见一匹雪白的飞马嘶嘶叫着向他跑来,那眼神那叫声似乎在呼唤他上来,他一个筋斗翻上马背,飞马腾空而起,四蹄划动祥云,漫无目标地空中乱窜,后来人们说的“天马行空”就是从这个细节得来的吧。恍恍惚惚中到了天庭,天庭没有玉皇没有王母,只有一个白发白须的糟老头儿,也不知嘴里嘀嘀咕咕絮叨着什么,突然手中拂尘一指,一棵大树齐根倒下,拂尘轻轻一挑,大树在空中自动迅速完成脱皮去枝落叶诸般工序,旋转了几遭,朝白马上的后羿冲撞而来。出自本能,伸手来接,奇迹出现了:粗大的树身一沾上后羿的手,就成了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一支箭。白马仰天长啸,后羿也跟着长啸致意,听凭马儿把他载向何方,没成想驾云疾驰的天马也有偶失前蹄的时候,一块偷奸耍滑的云害了它,马儿重心不稳,几个筋斗直往下翻,后羿大叫一声不好,感觉坚硬如铁的山石硬邦邦地接着了他。还好,人没碎,梦碎了。

梦碎的后羿手里捏着一支箭,还是自己原来那个箭囊里的箭,可明显增加了质感,沉甸甸的箭镞竟然闪起了寒光。寒光中,黑暗早已退朝,十个火球重新排兵布阵在他的眼帘,可没有了那般肃杀之气,像被抽去了几分精气神的模样,一个个苍白着脸,耷拉着眼皮。是终结这些家伙造孽人寰的时候了。历史学家、神话学家们,都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吧:我后羿创造历史拯救人类的神话马上就要杀青了,别错过机会了,到时我可拒不接受任何麦克风闪光灯采访的哦。

话休烦叙,但见后羿,运足神力、拉开神弓,刷刷刷射出一连串神箭,竟然箭无虚发,悬挂在中天的红脸圆球儿一个个分崩离析,惨不拉几地哭叫着坠落到深深的海洋,一时间热热的火风都成了和煦可人的凉风,嫦娥裙裾飘飘,身轻如燕,高兴得从树上缓缓落下,大叫“好爽,好帅,好酷啊!后羿,加油,后羿,加油!”,粉丝团自然齐声跟进,震耳欲聋的加油声让后羿骄傲的心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,弓如满月箭发流星的标准姿势使将出来,更加帅呆了酷毙了。

射得兴起,顿觉天上变得好清爽,原来自己一不小心快把这些太阳射完了,不过,还有一个在一炫一炫地挑战着自己的目光,那眼神好像在说,有种你就射落我,快射呀,快射呀!后羿是最受不了激将法的,再度张弓搭箭,就要一不做二不休,射下这个傻乎乎气昂昂火辣辣的家伙来。箭在弦上,一触即发,冷不防一声断喝“箭下留日”劈头砸来,梦里那白须老者驾着祥云及时赶到,轻舒两指,用一股比后羿还大的神力夹住了这支箭,夹住了这支一旦即发出去人类就将陷入永恒黑夜的箭,就这样留下这颗万物生长非它莫属的温暖的头颅。“射落九个多余的太阳,一个可得留着”,白须老者说完这句话立马奇迹般蒸发了。

后羿立下盖世神功,受到百姓的抬举,一致拥戴他坐上地方上头人的交椅。可这血性汉子不光是爱武艺,偏偏还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多情种。看到人群中亭亭玉立着一绝世美女,顿时把象征头人权力的用桂花树枝编织的正宗桂冠朝人群一甩,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搂住了美女,就着绝色眉眼深深吻将起来。不用说,这美女就是嫦娥,惊愕了片刻的嫦娥,早就对帅哥英雄心仪不已的嫦娥。在疾风暴雨的爱情面前,她只是象征性地半推半就,很快就同他如胶似漆缠到了一块儿。在那远古时期,可没有后世诸多“伤风败俗”、“儿童不宜”之类禁忌,也没有马拉松式的花前月下、欲抱琵琶半遮面之类的含蓄酸文。

英雄美女,情投意合,很快便敲定婚期:八月十五月圆之夜。嫦娥头戴正宗桂冠,身着“桂装”——桂树叶编织的美丽裙衫,有桂香衬里,再缀上玫瑰、曼陀罗、紫罗兰的纯天然华丽饰物,美艳绝伦,妒煞天仙。后羿一身英武的虎豹皮裘,雄壮至极。双双叩谢苍天圆月,叩谢常爹常妈(后羿打小就孤单,从来不知道爹妈是个什么概念),然后对着院中老桂树叩头如捣蒜,顿时花蕾齐绽、香气扑鼻,袅袅娜娜飘满了整个村子。

婚后,嫦娥常跟随夫君外出狩猎,不经意间练就一双辨识百草发现药材的火眼金睛,至于先前固有的编织女红活计更是炉火纯青了,兽皮鸟羽、嘉树芳草各色叶儿,经她的巧手一揉合,很快就成为一件件纯天然美衫。后羿自然乐得日日穿新装,夜夜做新郎,激情无限,神力更无边了。每逢外出,身后跟着一群粉丝,尽管他抱着嫦娥,也只是闲庭信步,可追随者一个个发足狂奔,气喘吁吁,总差几步追不上,只得让声嘶力竭的哀求声追赶着:“收徒吧,收徒呀,咱们的射日英雄,发发善心吧!”(我甚至怀疑,金庸塑造射雕英雄是不是从这儿得到启发之后的创意)。

后羿还是气定神闲置若罔闻照走不误,可他怀中的嫦娥动了恻隐之心,耳边风一吹,后羿倏地一个180度大转身:好,考试开始!

一番严酷的考试,考得上百个年轻人死去活来,最终遴选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,后羿武馆就此开业。不能说后羿目光不锐利,看徒儿身体条件举手投足之间显示的潜质,就能确定是不是可造之材,这点不会走眼;可看人心还是略有差池。有一个叫蓬蒙的后生,身手固然不错,可只要是背着师傅后羿,一双眼睛就贼溜溜地在嫦娥脸上身上转个不休。有一次还偷偷顺走嫦娥的手帕,暗暗置于嫦娥路过的地上,然后装作偶然发现的,轻轻拾起来,吹吹灰尘,叫一声师娘,唱一个大诺,做恭敬状,近前低头交还手帕,在嫦娥接过的那一瞬间,蓬蒙趁势捏住了她那柔荑似的玉指尖尖,来来回回摩挲了一个够。直到嫦娥眉头微皱,轻轻一咳,才不得不松开他的咸猪手。

自此,嫦娥对蓬蒙倍加防范,不给他与自己单独相处的任何机会。蓬蒙无可奈何,牙根恨得痒痒的,心里暗自嘀咕,走着瞧吧,我就不信,美人儿就只能让后羿这厮(“这师傅”让他暗自骂成了“这厮”)享用。总有一天,我蓬蒙也得享用享用。

后羿对此茫然不知,成日间练武授徒狩猎不辍,大部分时间陪嫦娥吃喝玩乐,极尽人间云雨缱绻之欢。日子过得优哉游哉,要风得风要雨得雨。时光一晃就是好多年,而这对英雄美女仍是那般春情如火,恩爱依旧。

一个清晨,后羿从梦中醒来,对嫦娥说,白发白须的老者原来就是太白金星,玉皇大帝的忠实使者,刚刚托梦于我,让我把你采摘的百草拣几种送往昆仑山主峰之巅。他将就地炼制成几粒仙丹。炼成后怎么处置,到时他自有安排。嫦娥听了直点头,不禁凡心略有所动,如果真能同后羿夫君一道成仙,把爱情进行到天长地久,那可真是太给力了啊!

那晚,后羿回来,绝口不提炼丹一事,嫦娥憋了好久,最终还是没能憋住,终于发问“莫非是我采的草药不合规范?”后羿半晌没吱声,待到嫦娥再问一句,才瓮声瓮气说了句:“稍安勿躁,此刻天机不可泄露。”直到月亮又演绎了一轮阴晴圆缺,后羿再度会晤太白金星,归来与嫦娥相遇在闺房床上。而此时,一个最恶毒的黑影已悄悄相随,此刻已偷偷匍匐在窗前的黑暗下。

窗内,床上。二人的床戏正欲拉开帷幕。作为前戏的炫目亮点,一番接吻拥抱之后,后羿掏出一把黑乎乎的小小圆球儿,轻轻放在嫦娥的柔荑掌心。

嫦娥喜出望外,笑盈盈地说:“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吗?怎么仙丹都到我们手上了?”

“就是为我们而炼的啊,如今天宫仙才紧缺,正值用仙之际。太白金星早就把你我双双引荐给了玉皇大帝。好不容易得到恩准。太白金星为此可没少费心劳力哦。炼了好些天,这不,今儿这丹可炼成了。不过,不可一次性消费,要循序渐服哦。而且,分几次服,怎么个服法,都是天机,不可预先告诉你,都要我到时候一次一次地配给,咱俩同时服用。

嫦娥小心翼翼地捧着这黑乎乎的东西,用一条手帕悉心包起来,放到褥子下的香草丛中,左端详,右掂量,折腾了好一会儿,才算收藏妥当。此刻等得心痒难熬的后羿一把抱过嫦娥,扯下她身上桂花香气袭人的叶儿裳……

这一切,被窗外黑暗中蓬蒙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。

然后,就是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,制造机会,在蓬蒙的阴谋里,自己要永远地取代后羿,与嫦娥一道成仙,长相厮守。

机会终于来了,三天后,是后羿既定的带众徒儿去终南山狩猎的好日子。嫦娥要一同去,后羿说了一个字“丹”,嫦娥会意地伸了伸舌头,尽管颇不情愿,还是默默应允了。后羿留下两个武艺出众的徒弟相陪守护,然后率一干人马风尘仆仆出发了。

嫦娥照例编织兽皮鸟羽树草柔叶,这么多的徒弟成日间的摸爬滚打,要不是她这双快手巧手,保不准都早成露腚野人了。她把两个卫士都打发到院外两侧随意散步,暗中站岗去了。屋内静悄悄,嫦娥就这样编着织着,口里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古朴深情的民谣,一遍又一遍回放并回味同夫君后羿恣意缱绻的情景。

而此时,院墙外边,蓬蒙那个罪恶的身影又出现了。他明明是同众人一道跟随师傅田猎去了的。怎么能擅自杀一个回马枪呢?原来这小子出城不久,就装头痛腹痛,还装着个咬紧牙关拼命坚持重病不下火线的样子,直到后羿一遍一遍地叫他回去,叫了三遍才作恋恋不舍状,慢吞吞地一步三回头地惜别师傅和大队人马,一俟队伍拐弯儿了,就立马飞跑到武馆。远远瞅见两个师弟在巡逻,正巧看到身边树上系着一头驴,便从地上拾起两块小石头,解开缰绳,先是近距离把一块尖尖的石子砸向驴屁股,驴子咴咴朝师弟那边发足狂奔,一个师弟还没看清楚驴子背上是否坐了人,自己肩胛骨上就挨上了一石头。一定是驴子上的人恶作剧所为,他一声大叫,惹得他的同伴也跟着朝驴子疾驰的方向追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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