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风恋】教师之殇(小说)

笔名优美散文诗2022-04-19 12:00:280

洁白的墙壁,洁白的床单,洁白的灯光,把病房漂得雪白而瘆人。

张晗躺在病床上,已一月有余,呼吸微弱,心脏也在微弱地跳动,但他就像个植物人。自他进院的第二天,医生就宣布他活不过十天,可他至今还活着。要是按照医生的意见,他早就回家挺尸了,可妻子白梅不愿意,就算花再多的钱,就算倾家荡产,也不会放弃治疗的。

此时,白梅坐在他身边,枯涩的眼睛无神地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的脸和眼睛,锥心刺骨地喃喃道:“老公,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,不该遭这份罪啊!上天是不是瞎了眼睛,坏了心肝,才让你遇到那个孽畜学生,才让灾难落到咱家落到你身上啊!呜呜……”

张晗是镇中心学校的教师,在镇中干了三十多年,是学校不可或缺的业务骨干,虽然到了天命之年,始终任班主任,始终带着两班九年级语文课。他为人真诚善良,热心助人,工作认真,可谓兢兢业业,默默无闻,任劳任怨;他关爱学生,爱生如子,是大家心目中的好老师。

一个月前,那个叫刘文龙的学生,一椅子砸下来,就注定了他人生悲剧的落幕。此时,他虽然像一个活死人,但脑海中却不断地固执地回映着先前发生的一切,那让他陷入无边痛苦,无边绝望的一幕幕,让他的一颗献身教育滚烫火热的心渐渐地悲凉起来,绝望起来。他的灵魂在哭泣,那撕心裂肺的无奈和长叹,惊天地,泣鬼神!他的眼角和嘴角在轻微地颤抖……

记不得哪一年,数不清的贫困户名额铺天盖地地分配下来,一霎那,不问青红皂白,一个村子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家被戴上了贫困户的帽子,当然他们大都和领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。随着上面压力的增大,随着精准扶贫工作的吃紧,各级政府把帮扶任务分解给了教师,每位教师都分给了数量不等的帮扶对象,少的四五户,多的十来户。按照县镇政府工作安排,教师每周至少要到贫困户家里去一趟,和他们谈心,宣传扶贫政策,帮助寻找脱贫致富的金点子,还要教师帮助贫困户解决家庭矛盾,打扫卫生……

教师们在扶贫工作和教育工作夹缝中顽强地生存,忙得焦头烂额,心力交瘁,怨声载道。

时来运转,张晗竟分到十户精准扶贫户,每周至少要抽出一至二天的时间往他们家里跑,家里家外都是妻子一人忙活,累急了,就埋怨他,他也只能一笑了之。

张晗非常苦恼,苦恼的,不仅是帮助扶贫,而是最近几年,师生关系的恶化,好像师生关系紧张到了临界点。外地教师动不动被学生和家长打了,动不动老师被学生杀死了,这些残酷的事儿,在网上时常可见,在教师和学生中产生了不好的影响。不知道从何时起,镇中教师的工作态度发生了让他痛心的变化,先前老师提前进班辅导学生的没了,精心备课认真上课的老师渐渐地少了,就连不少班主任不到自己的课,也不愿意进班了。老师在校内外遇到学生发生矛盾,敢于过问的少了。学生的变化让张晗更加痛苦,每个年级,认真学习的学生就像大熊猫般的珍贵,不学无术,虚度光阴,一副吊儿郎当痞子样的学生却多如牛毛,他们上课睡觉,玩手机,读乱七八糟课外书,交头接耳说话,吃零食,玩着各种棋类,让他心痛不已。不少痞学生,拉帮结派,欺凌弱小,为非作歹,受害学生怕打击报复,不敢声张。学生过早涉足爱河禁区,经常发生学生因为女生而大打出手的事件,凡此种种,让学校感到无所是从,让张晗感到痛心疾首。

回到家里,妻子总是劝他要小心:“千万不要硬管学生,遇事儿要多个心眼,学生不学习不要紧,学不好也不要紧,千万不要因为管学生,惹祸上身啊!”

他总是让妻子放心:“我不傻,你放心!”

这天是周二,上午张晗没课,吃过早饭,到班内巡查了一遍,便回家推出电瓶车,跑到了村内扶贫去了。

八点半钟,他到了一户帮扶人家里,这是二口之家,老夫妻二人,老头患有风湿病关节炎,老婆患有心脏病,不能干重活。三个儿女都成家立业,分门另过,时常在经济上给老人帮衬。张晗想,这样有儿有女的,就不应该是精准扶贫户,可政府认定了,承包给了他,就得按照政府的要求把工作好。

他拿着相关扶贫手册,向老人家再次宣读贫困户脱贫的方法和措施,虽然老人不是很喜欢,但也耐着性子听下去,这花费了十来分钟的时间,继而帮助老人打扫室内外的卫生,帮老人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,甚至把老人茅厕的手纸都扔到了垃圾桶,做好这些细致活,已是大汗淋漓,浑身上下,像水洗相似。这也占用了他将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。

教师帮助他们干杂活脏活,老人似有不忍,一个劲儿地道谢。

张晗来到水龙头前,洗把脸,准备到下一家去。可就在这时,手机响了。

物理马教师打来的,刚把手机放到耳朵边,他就气鼓鼓地叫道:“张老师,你班的物理课,我没法上了!你让学校另请高明吧!”

“什么事儿啊?马老师!”张晗不明所以。

“什么事儿?那个刘文龙真不是东西!在课堂上玩手机,还和别的学生大喊大叫,制止他,不听!我就拉了他一下,他竟敢站起来要打我!这课我不上了!”马老师还没等张晗说话,气得挂掉了手机。

刘文龙确实是个全校闻名的刺头,从七年级到九年级都是横冲直撞,无所顾忌,这源于他特殊的家庭背景。

家住镇上,父母从经营一个小家具店开始,到今天已经发展成了垄断全镇家具的企业,毫不夸张地说,全镇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他家店铺出售的家具。多年来,累积了上百万资产,是镇上的首富,善于结交,因此黑白两道,人脉关系不错。父母忙于经营,加上财大气粗,势力强硬,遇到孩子在学校犯事儿,总是偏袒自己的孩子,由此养成了刘文龙肆意妄为,弄性尚气的坏脾气。他出手大方,许多不学习的痞孩子就闻臭而来,聚在他的身边,结成帮派团伙,一般老师谁也不敢过分管教他,学校也拿他没辙。

上小学时,就是镇小调皮捣蛋的大王,蛮横无理,不少孩子见他都是低着头绕着走,因为一言不合,他就会揍人。

六年级时,要抄一个学生的作业,事后这个学生告诉了老师,刘文龙骂人家,人家不服气,和他对骂了两句,立马跑回家,从厨房内拿把菜刀,跑到班内非要砍死那个学生。老师也制止不住。那个学生吓得跑回了家,刘文龙拎着菜刀追到家里。幸亏有个熟人给他父亲刘镇北打电话,刘镇北赶过来,才把他劝回家。后来刘文龙还是和同伴把那个学生打了一顿才算解恨。

上了中学,他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,在班内和别人打了架,父母最关心的是他挨打了没有,要是挨了打,一定不依不饶,甚至责骂老师,撺掇儿子捞回来,因此不管是老师或学生对他都是敬而远之,能不找家长,就尽量不找他的家长。从七年级到八年级,他就是班内的一霸,调皮捣蛋的孩子都喊他大哥,听他指挥,时间长了,他就以大哥自居了。

升九年级时,没有班级愿意接受他,可初中处于义务教育阶段,要是不让他上学,违规违法,难以向家长向社会交代,没办法,最后采用抓阄的方式,也活该张晗走时运,竟然一抓就中。自从刘文龙入班后,没少给他找麻烦。好在他多次家访,张晗察觉到他的父母不是很欢迎,也就不去了。只好在刘文龙身上下功夫,多次找他谈话,加上他看班太紧,不给刘文龙找事的机会,班级还算平安地度过了九年级第一学期。

虽然校园内几次聚众打架都与他撇不开关系,但苦于挨打的学生不敢张扬,或者不敢揭发他,又找不到他参与斗殴的罪证,谁也拿他没办法。

张晗本来想,第二学期剩不到三个月,别管他学习不学习,只要看着他安安静静地上完九年级,就算莫大恩德了。没想到他忙于扶贫,前脚刚离开,刘文龙竟给他找了麻烦。

张晗不敢怠慢,再也顾不得扶贫,辞别老人,急急忙忙地往学校赶。

马老师一气之下,课不上了。张晗回到班级时,教室内乱嚷嚷的,部分学生在交头接耳地说闲话,也有不少学生忙着玩自己喜欢的东西,当然那二十来个成绩较好的学生,忍着乌烟瘴气的吵嚷,埋头在看书或做作业。不过刘文龙不在教室,平时和他玩得形影不离的痞学生也不在。

张晗找到了几位班干部了解情况,然后到教师集体备课办公室去找马老师。

“张老师,别说我灰你的面子,你班的物理课我是不上了!有他没我,有我没他!”马老师正低着头生闷气,见到张晗,显得十分激动。

张晗坐下来,笑道:“马老师,和一个不知学习的学生气成这样,划算吗?”

“一上课,就叽叽喳喳地讲话,根本就没把老师放在眼里!反正,你班的课我没法上!”马老师气冲冲地嚷着。

张晗苦笑道:“这样好了,你该上课还上课,今后我会经常在教室外边看着他。像刘文龙这样的学生,从七年级到八年级再到九年级,一路上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过来,那么多教师都拿他没办法,现在要说让他改邪归正,恐怕难上加难,又不能撵他走……不过我相信,只要我看紧点,他还是会有所顾忌的!”

“可是,今天课堂上,他要打我,同学们可都看着呢?”马老师有所顾忌,心中焦虑。

“我一定会狠狠地批评他,让他给你赔礼道歉,怎么样?”张晗笑道,“还让他保证今后课堂上不捣乱!”

马老师抿嘴低头,沉思好久:“好吧,但要是再有下次,一定不再进你的班级!”

张晗笑道:“就依马老师所言!”

马老师答应继续上课,张晗十分高兴,正要给刘文龙家长打电话。一阵吵嚷和杂沓的脚步声正向着办公室而来。

马老师有些惊慌。

张晗惊疑不定,急忙向门口走去。刚走出门口,就看到刘文龙和班内的几个痞学生向这边走过来,不过他脸上糊了很多污血,身后跟着他的父母——刘镇北和王紫霞,还有一个留着鸡冠头的社会青年,是刘文龙的大哥刘文悍。

“刘文龙,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?”张晗心中暗惊,难道马老师打了他。

“姓马的打的!”刘文龙大声嚷道。

“张老师,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,不给俺儿一个说法,俺就把学校闹翻天!“张晗还没反应过来,刘镇北和王紫霞一起叫道。

张晗忙啥说道:“真是马老师打的?那不可能!”

“咋不可能?不信,你问问他几个!”刘文龙好像占着理儿,指着身边的几个同学,咋咋呼呼地叫道。

“马老师真的打了刘文龙?不许胡说!”张晗有些怀疑他的话。马老师在这学校干了二十多年,很少打学生,是一个出门也害怕被东西砸着的主。

痞学生白浩忙叫起来:“真的,就是马老师打的!俺们都能作证!”

刘镇北走到最前边,直接站在张晗面前:“张老师,难道俺文龙自己打自己,难道俺们会诬陷那个姓马的?”

“你别误会,我没那个意思!”张晗瞧着他,心中惊惧胆怯,但他还是说道,“事儿总该弄清楚吧!孩子的一面之词也不可信!”

“张老师,学生被打了,你不为学生做主,反而一味偏袒打人的老师,你是啥意思?难道俺还会诬陷姓马的,会讹他?俺姓刘的在镇上是个啥家庭你也该是清楚的!”刘镇北气焰嚣张,拍着胸脯。

“他爸,别和他嚷嚷!咱们直接找姓马的算账,回头再找校长!”王紫霞也不是饶人的主,娇声娇气地叫着,但声音很震人。

刘文悍瞪着眼睛说道:“张老师,你要是做不了主,就别在这充人头!要不是看在你教俺兄弟的份上,早就对你不客气啦!”

这时候,门外站着几个不上课的老师,议论纷纷。

 

张晗见他们不可理喻,知道事情要弄糟,却无可奈何,便想给校长打电话。

“我没打刘文龙!”马老师实在受不了这份窝囊气,胆量倍增,竟从办公室冲到门口,向着一群气势汹汹地人说道,“他在课堂上大喊大叫,扰乱课堂,影响别的学生听课,我只是制止了他,想让他站到外边,伸手拉了他一下,根本没有打他,可他挽胳膊捋袖子要打我,班内学生能作证!”

刘文悍眼睛瞪圆了,逼视着马老师:“你就是姓马的?来来,你告诉我,俺小弟的鼻子是怎么淌血的?要不是你打的,怎么会淌血?妈的,打了人,还死不承认,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!”话没说完,就直冲过来。

  张晗急忙拦住他:“事情还没弄清楚,不能打人!有话好说!”

“我没打他!”马老师气红了眼,“就他这样的学生,那个老师敢打他?”

“狗日的,俺儿子咋了?俺儿子是咋样的学生?”刘镇北指着马老师的鼻子破口大骂,“你没打他,他鼻子淌血,难道是我打的?今天……”

“姓马的,不管你承不承认,我要给俺儿子找回来!”王紫霞说着,从刘镇北的后面冲到马老师的面前,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。马老师挨了打,吓得一低头,向屋内躲去。

  刘文悍用力把张晗搡到了一边,要冲到屋内去。

张晗忙拦在门口,喊道:“别激动,别激动,打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!有问题咱可以找学校解决,也可以找派出所解决,千万别打人!”

“张老师,你干啥?”刘文悍瞪着张晗,就像只发怒的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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